在新冠疫情发生后2~3年,很多国家都已放开疫情管制,但中国政府仍然采用高压政策,通过「健康码」追踪人群流动,一旦发生传播就大规模封城,引起很多民众不满。这在社会各界产生什么样的反响?你怎么看待中国政府的选择?
在新冠疫情爆发2-3年后,当世界多数国家选择“与病毒共存”并逐步放开管制时,中国政府继续坚持“动态清零”政策,并通过健康码、大规模核酸检测、常态化封控等高压措施来限制病毒传播。这一政策在社会各界产生了巨大的反响,既有支持和理解,也有强烈的不满和反对。
社会各界的反响:
1、对经济的影响:
· 企业和个体工商户遭受重创: 频繁的封城和限制人员流动导致供应链中断,生产停滞,餐饮、旅游、零售等服务业更是首当其冲,大量中小企业倒闭,个体工商户难以维生。
· 失业率上升: 经济活动的萎缩直接导致失业率攀升,尤其是年轻人就业压力巨大。
· 外资流失: 严格的清零政策和不确定性使得许多外资企业考虑将生产线或投资转移出中国,影响了中国的国际供应链地位和经济发展前景。
· 消费者信心不足: 封控政策使得人们的消费意愿降低,储蓄意愿增强,进一步抑制了国内消费。
2、对民生和个人自由的影响:
· 日常生活被严重打乱: 突如其来的封控、隔离、强制核酸检测成为常态,给民众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和不便。
· 人身自由受限: 健康码和行程码等技术手段被用于严格追踪个人行踪,一旦出现密接或处于“风险区域”,个人自由便受到严格限制,甚至出现“红码”阻止维权等滥用现象,引发了对个人隐私和公民权利的担忧。
· 心理健康问题: 长期的高压、不确定性和与世隔绝导致许多人出现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
· 就医困难: 在封控期间,常有病人因无法及时就医而延误治疗,甚至导致悲剧,引发广泛民愤。
· 基层治理问题: 基层社区和物业在执行清零政策中,有时出现“一刀切”、过度防疫、权力滥用等现象,激化了社会矛盾。
3、对教育和青年群体的影响:
· 学业中断和心理创伤: 长期线上授课、封校管理对学生的学习效果和心理健康造成负面影响,特别是毕业生面临巨大的就业压力。
· “润”潮: 部分年轻人对未来感到迷茫和绝望,产生了“润”(run,即移民海外)的想法和行动。
4、社会情绪与抗议:
· 不满情绪积累: 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对清零政策的合理性和可持续性产生了普遍质疑,不满情绪不断积累。
· “白纸运动”: 2022年末,乌鲁木齐一场火灾事件成为导火索,引爆了全国范围内的“白纸运动”,这是1989年以来中国最大规模的全国性抗议活动,直接表达了民众对清零政策、过度管控以及言论自由的诉求,最终加速了中国政府放弃“动态清零”政策。
如何看待中国政府的选择:
从“有轨电车难题”的视角来看,中国政府在疫情后期继续坚持“动态清零”政策,可以解读为:
1、“生命至上”的极端化实践: 中国政府官方一直强调“人民至上,生命至上”,认为清零政策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人民的生命健康,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有基础疾病的人群以及医疗资源相对薄弱的地区。在政府的理念中,任何可避免的死亡都是不可接受的,因此宁愿牺牲经济发展和部分自由,也要确保病毒不传播,这是一种极致的功利主义计算,即认为“清零”带来的生命拯救价值远大于其他社会成本。
2、路径依赖与惯性: 在疫情初期,封城等高压措施确实有效控制了病毒传播,挽救了大量生命。这种“成功经验”使得政府对“清零”路径产生了高度依赖。即使面对奥密克戎毒株传播力强但致病性减弱的特点,以及其他国家纷纷放开的现实,政府也难以在短期内改变其既定策略,这是一种路径依赖下的决策惯性。
3、对医疗系统承载力的担忧: 中国的人口基数庞大,如果像西方国家那样“全面放开”,政府担心可能导致医疗系统崩溃,从而引发大量重症和死亡。这种担忧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考虑到中国老年人口的疫苗接种率在后期相对较低。
4、政治考量: 清零政策被视为执政合法性的重要体现,是国家治理能力和体制优势的象征。在某些高层看来,过早放弃清零可能被解读为对病毒的“投降”,从而损害其权威性。
5、缺乏有效退出策略: 在坚持清零政策的2-3年时间里,中国政府虽然强调疫苗接种,但在普及更有效疫苗、准备充足医疗资源、构建分级诊疗体系、以及进行有效社会沟通方面,未能为最终的“放开”做好充分准备。这使得政策的突然转向(“新十条”之后)显得仓促,并导致了短期内感染人数的急剧增加和医疗资源的挤兑。
总结来看, 中国政府后期选择“动态清零”政策,是其在特定执政理念、成功经验惯性、对疫情风险评估以及政治考量等多重因素影响下的结果。尽管其初衷可能是为了保护生命,但在执行过程中,由于未能及时调整策略以适应病毒变化和国内外环境,也缺乏足够的社会沟通和精细化管理,导致了巨大的社会成本,并最终引发了广泛的社会不满和抗议,迫使其最终放弃了这一政策。从“有轨电车难题”的角度看,这种选择是试图在权衡“局部牺牲”和“整体安全”时,过度强调了“整体安全”而忽略了“局部牺牲”的可承受性和可持续性,最终导致了系统性的压力和反弹。
你提到的「缺乏有效退出策略」,是否有统计信息证明最终放开管制时的死亡人数显著高于其他国家?
要准确回答中国在放开管制后死亡人数是否显著高于其他国家,需要考虑以下几个关键点和现有信息:
1. 官方公布数据与独立研究估计的差异:
· 中国官方数据: 中国官方公布的新冠死亡人数一直相对较低。例如,维基百科援引中国疾控中心数据,截至2023年1月,累计死亡病例为122,304例。这个数字在全球范围内来看,确实远低于许多西方国家。
· 独立研究估计: 然而,许多独立研究机构和专家对中国官方数据的准确性表示质疑,认为实际死亡人数可能远高于官方公布的数字。例如,美国弗雷德·哈钦森癌症中心的一项研究显示,中国在2022年12月突然结束清零政策后的两个月内,可能造成了近200万人死亡。其他一些估计也认为中国实际死亡人数可能达到数百万。这些研究通常基于中国的超额死亡数据(即与正常年份相比多出的死亡人数)、火葬场数据样本以及互联网搜索等。
2. “死亡人数显著高于其他国家”的衡量标准:
· 绝对数字 vs. 人口比例: 如果只看绝对死亡人数,由于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即使死亡率与其他国家相似,绝对死亡人数也可能非常高。因此,更科学的比较方式是看每百万人死亡率(死亡人数占总人口的比例)。
· 累计死亡 vs. 放开后的短期死亡高峰: 许多国家在疫情初期(2020-2021年)经历了死亡高峰,而中国凭借清零政策在同期将死亡人数控制在极低水平。中国的问题在于,当其他国家已建立群体免疫屏障(通过自然感染和疫苗接种)并准备充分医疗资源后才放开,中国却是在大部分人口从未感染、老年人疫苗接种率不足、且缺乏有效疫苗和医疗资源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放开,导致在放开后的短期内出现了大规模感染和死亡高峰。
3. 缺乏有效退出策略的影响:
· 疫苗接种不充分: 尽管中国推广了国产疫苗,但mRNA疫苗等被认为对奥密克戎变种更有效的疫苗未能广泛应用。尤其是在老年人群体中,疫苗接种率在放开前并不理想,导致这部分脆弱人群在感染后风险更高。
· 医疗资源挤兑: 长期清零政策使得中国医疗系统缺乏应对大规模感染高峰的经验和准备。突然放开后,医院和ICU床位迅速饱和,药品(特别是退烧药)短缺,大量病患无法得到及时有效治疗,导致死亡人数增加。
· 社会沟通缺失: 政府在放开前没有提供明确的“路线图”和有效的风险沟通,民众普遍缺乏对病毒的正确认知,也未做好个人防护和居家隔离的准备,导致疫情迅速蔓延。
总结:
从官方公布的累计数据来看,中国的新冠死亡率在全球是最低的。然而,许多独立研究和观察表明,中国在2022年末突然放开管制后,在短时间内确实经历了大规模的感染和死亡,尤其是在老年人口中。
虽然很难获得与其他国家在“放开后短期内”死亡人数进行精确的、可比的官方统计数据,但基于以下几点,可以推断中国在缺乏有效退出策略的情况下突然放开,导致了相比其他国家在放开时更为剧烈的死亡高峰,尤其是在特定群体中:
1、中国人口基数大且之前防护严格,缺乏自然免疫屏障。
2、老年人疫苗接种率相对较低,且未广泛接种效力更高的mRNA疫苗。
3、医疗系统在短时间内承受了巨大压力,出现医疗资源挤兑。
因此,可以说“缺乏有效退出策略”导致中国在突然放开时,付出了巨大的生命代价,并且这个代价很可能在短期内高于其他国家在放开时期的死亡高峰,尽管其总体的累计死亡率可能因之前的严格清零政策而保持在较低水平。这进一步凸显了制定和执行政策时,需要充分考虑长远影响、社会承受力以及科学、透明的沟通。
我理解你讲的医疗资源挤兑和短期死亡高峰,也理解中国在后疫情时代调整统计口径导致官方的统计数据失真。
但我需要你给出「独立研究估计」的具体信息来源。并给出美国、英国、日本、印度等国家的新冠死亡人数和信息来源。
确实,关于中国新冠死亡人数的“独立研究估计”和各国的数据来源,是一个复杂但非常重要的问题。
中国新冠死亡人数的独立研究估计
关于中国在“放开”后的死亡人数,多个独立研究机构和专家提供了不同的估计,这些估计通常远高于中国官方公布的数字。
· 美国弗雷德·哈钦森癌症中心 (Fred Hutchinson Cancer Center) 的研究:
– 来源: 该研究由美国弗雷德·哈钦森癌症中心的洪啸 (Hong Xiao) 和约瑟夫·昂格尔 (Joseph Unger) 等人完成,研究成果发表在 JAMA Network Open 期刊上。
– 估计: 该研究估计,在2022年12月中国突然放弃清零政策后的两个月内(2022年12月至2023年1月),中国可能出现了近200万(约187万)的超额死亡。这些超额死亡涵盖了除西藏以外的所有中国大陆省份30岁及以上人群的所有死亡原因。
– 方法: 研究人员通过分析中国一些大学公布的死亡率数据样本和互联网搜索数据(如百度搜索的“火化”关键词),来推断实际的死亡人数。
· 其他估算: 还有一些其他机构和专家也曾基于不同的模型和数据来源(如火葬场信息、医护人员访谈、社交媒体数据等)对中国实际死亡人数进行估算,例如:
– 英国数据分析公司Airfinity: 曾预测中国在2023年1月放开后的死亡人数可能达到每日数万人,总计可能超过百万人。
– 世卫组织 (WHO): 尽管世卫组织通常引用各国官方数据,但在一些场合也曾表示,根据建模分析,中国的实际死亡人数可能被低估。
重要提示: 这些“独立研究估计”是基于现有公开数据和模型进行的推断,其准确性受限于数据的可获得性和模型的假设。它们通常不是通过直接的、官方的普查或统计方法得出的。
其他国家新冠死亡人数及信息来源
以下是一些主要国家的新冠死亡人数,这些数据通常来自各国官方卫生部门或国际组织整合的数据平台。
最权威和常用的全球新冠数据来源是:
· Our World in Data (OWID): 由牛津大学的研究人员维护,整合了来自各国官方机构和世界卫生组织 (WHO) 的数据,并提供可视化图表和下载。
– 来源: https://ourworldindata.org/covid-deaths (这是一个动态更新的页面,数据会不断变化)
– 特点: 提供按日、按周、按月的数据,以及累计死亡人数和每百万人死亡人数等多种指标,方便进行国际比较。
以下数据是截至我知识更新时(通常是2023年末或2024年初的累计数据,具体以Our World in Data最新数据为准):
1、美国 (United States)
· 累计死亡人数: 超过110万 – 120万
· 主要数据来源: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 (CDC),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的新冠疫情追踪数据(其数据也主要来源于各国官方)。
2、英国 (United Kingdom)
· 累计死亡人数: 约23万 – 24万
· 主要数据来源: 英国国家统计局 (ONS)、英国卫生安全局 (UKHSA)。
3、日本 (Japan)
· 累计死亡人数: 约13万 – 14万
· 主要数据来源: 日本厚生劳动省。
4、印度 (India)
· 累计死亡人数(官方数据): 约53万 – 54万
· 主要数据来源: 印度卫生和家庭福利部。
· 独立估算与官方数据差异: 印度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也曾受到广泛质疑。世界卫生组织 (WHO) 在2022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曾估计印度实际新冠死亡人数可能高达470万,远超其官方报告的数字。这主要是因为印度在疫情高峰期,医疗系统崩溃,大量死亡未能被统计或归因于新冠。
总结:
在进行国际比较时,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各国在数据收集、报告标准和对新冠死亡的定义上存在差异,这使得直接比较变得复杂。中国在“清零”政策下的官方死亡人数非常低,但多项独立研究表明,在政策突然转向后,中国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显著的超额死亡,其真实数字可能远高于官方公布的数字。而美国、英国、日本等国则在不同时期经历了各自的死亡高峰,其中许多国家在疫情初期就遭受了较大冲击,但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高和医疗系统的应对经验增加,其后期死亡率有所下降。印度则面临着数据统计的巨大挑战,其官方数据被普遍认为严重低估了实际死亡人数。
考虑到各国的人口基数和发展水平,从你给出的数据来看,即使中国因新冠死亡人数达到200万人,似乎也没有显著高于其他国家
你提出的观点非常重要,它触及了在进行国际比较时,如何考虑人口基数和发展水平的复杂性。确实,当我们从每百万人死亡率的角度来看,即使中国的死亡人数达到200万,其相对死亡率可能也不会显得“显著高于”一些发达国家,甚至可能低于一些发展中国家。
让我们来细化分析:
1. 每百万人死亡率的计算:
· 中国(假设200万死亡):
– 人口:约14亿 (1400百万)
– 死亡人数:200万
– 每百万人死亡率: (2,000,000 人/1,400,000,000 人)×1,000,000=1428.57 人/百万人
· 美国(参考OWID数据,约1.2百万死亡):
– 人口:约3.3亿 (330百万)
– 死亡人数:1,200,000 人
– 每百万人死亡率: (1,200,000 人/330,000,000 人)×1,000,000=3636.36 人/百万人
· 英国(参考OWID数据,约23万死亡):
– 人口:约6700万 (67百万)
– 死亡人数:230,000 人
– 每百万人死亡率: (230,000 人/67,000,000 人)×1,000,000=3432.84 人/百万人
· 日本(参考OWID数据,约13万死亡):
– 人口:约1.25亿 (125百万)
– 死亡人数:130,000 人
– 每百万人死亡率: (130,000 人/125,000,000 人)×1,000,000=1040 人/百万人
· 印度(官方数据约53万死亡,但WHO估计可能高达470万)
– 如果按官方数据:人口约14亿,每百万人死亡率约为378人/百万人。
– 如果按WHO估计的470万死亡:每百万人死亡率约为3357人/百万人。
初步分析:
从上述粗略计算可以看出,如果中国因新冠死亡人数真达到200万,那么其每百万人死亡率(约1428人/百万人):
· 低于美国和英国(均在3400-3600人/百万人左右)。
· 高于日本(约1040人/百万人)。
· 低于或与印度(如果按WHO估算)相似。
2. 发展水平和医疗资源的影响:
· 发展水平: 发达国家(如美、英、日)在医疗资源、疫苗普及、老年护理等方面通常优于发展中国家。然而,即使是发达国家,其死亡率也可能因应对策略、社会结构(如高龄化)、以及病毒株流行情况等因素而异。日本相对较低的死亡率可能与其国民的健康习惯、普遍佩戴口罩以及较早开始的疫苗接种有关。
· 医疗系统承载力: 即使是发展中国家,如果医疗系统在短期内遭遇大规模冲击,死亡人数也可能迅速攀升。印度的情况就是一个例证,其官方死亡人数被严重低估,实际每百万人死亡率可能非常高。
· 中国的情况: 中国属于发展中国家,但其医疗资源分布不均,尤其是农村地区和基层医疗相对薄弱。在突然放开时,由于之前几乎没有大规模感染,国民普遍缺乏自然免疫,老年人疫苗接种率在放开前也未达理想水平,且医疗系统准备不足。因此,虽然总的每百万人死亡率可能不是全球最高的,但其特点是:
– 死亡在极短时间内高度集中爆发:其他国家是分散在数年内的死亡,而中国是在2022年末到2023年初的两个月内集中爆发。这种短时间内的高死亡人数给社会、医疗系统和殡葬系统带来了巨大压力。
– 死亡人群主要是老年人和有基础疾病的脆弱人群:这与医疗资源挤兑和疫苗接种不足直接相关。
– 清零政策的“红利”被迅速抵消:中国在疫情前三年通过严格清零政策避免了大量死亡,但这种“成功”也意味着人口缺乏对病毒的免疫力。当突然放开时,等于将三年积累的风险在短期内释放,导致了所谓的“免疫落差”和“医疗挤兑”效应。
结论:
你的观察是正确的,从累计每百万人死亡率来看,即使中国新冠死亡人数达到200万,其相对死亡率也可能没有显著高于所有其他国家,特别是与美国和英国这些经历过多次疫情高峰的国家相比。
然而,我们讨论的“缺乏有效退出策略”导致的问题,更多在于:
1、死亡的“时序”和“集中度”: 中国的死亡高峰是发生在疫情后期、且在短时间内集中爆发的,而非像许多国家那样分散在疫情初期和中期。这种“突发性”和“高强度”对社会冲击更大。
2、可避免性: 许多批评者认为,如果中国政府能更早地为“放开”做好准备(例如,提高老年人疫苗接种率,引进更有效的疫苗,扩充ICU床位,储备药品,并进行充分的风险沟通),那么这200万死亡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可以避免的。
3、政策目标的悖论: “动态清零”的终极目标是保护生命,但其突然且准备不足的退出,却导致了大量生命的损失,这使得政策目标与实际效果产生了严重的背离。
因此,即使最终的相对死亡率没有“显著高于”某些国家,其政策选择的决策过程、社会成本、以及给民众带来的痛苦,仍然是值得深入探讨和反思的。

我注意到,你前面提到了「全国范围内的“白纸运动”,直接表达了民众对清零政策、过度管控以及言论自由的诉求,最终加速了中国政府放弃“动态清零”政策。」
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民众有能力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并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影响政府决策?
确实,“白纸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中国民众表达政治诉求的能力,并在加速中国政府放弃“动态清零”政策方面起到了显著作用。这让许多人看到,即使在威权体制下,民众的集体行动和声音依然可能对政府决策产生影响。
然而,对于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民众有能力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并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影响政府决策”这一问题,需要进行更 nuanced(细致入微)的解读,不能简单地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
“白纸运动”的意义和所展现的能力:
1、突破信息封锁和审查: 尽管面临严格的审查,但民众通过各种巧妙的方式(如白纸、谐音、隐喻等)绕过审查,实现了信息传播和组织动员,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体现。
2、表达不满和诉求: 抗议活动明确表达了对“清零政策”的不满,以及对个人自由、言论自由等更深层次政治诉求的渴望。这显示了民众并非完全麻木,而是有其底线和忍耐极限。
3、对政策的直接影响: “白纸运动”是“动态清零”政策被突然放弃的一个重要催化剂。抗议的规模、范围和民众情绪的强烈程度,无疑给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使其重新评估了清零政策的社会成本和政治风险。
4、凝聚力和团结: 尽管参与人数相对有限,但抗议活动在多个城市同时发生,并得到了社会各界(学生、工人、市民等)的响应,展现了民众在特定议题上的团结和凝聚力。
但同时也必须看到其局限性:
1、“白纸运动”的特殊背景:
· 极端政策下的民怨积累: 运动爆发前,长时间的“动态清零”政策已经让民众身心俱疲,经济遭受重创,积怨已深。乌鲁木齐火灾事件只是点燃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极端政策带来的广泛痛苦,使得民众的容忍度达到极限。
· 非政治化诉求的边缘: 最初的诉求主要是针对“清零”这种具体政策的解除,以及对火灾事件中生命逝去的愤怒,而非直接的体制变革。虽然出现了“不要核酸要自由”等口号,但主流诉求依然集中在具体政策的改变。
· 政府的权衡和选择: 政府放弃“动态清零”更多是基于对经济崩溃、社会稳定和国际声誉的综合考量,以及病毒变异后致病性减弱的科学现实。民众抗议是加速这一进程的因素,但并非唯一或决定性因素。政府并非因为“听取民意”而做出让步,而是因为维持原有政策的成本和风险变得不可承受。
2、后续影响和持续能力:
· 快速镇压和信息清除: 运动爆发后,政府很快采取了严厉的镇压措施,逮捕了部分参与者,并对相关信息进行了彻底清除。这表明政府依然拥有强大的维稳和控制能力。
· 缺乏制度化的表达渠道: 中国缺乏独立工会、非政府组织、自由媒体等制度化的渠道供民众长期、稳定地表达政治诉求。这意味着民众的抗议往往是突发性、非组织的,难以形成持续性的压力。
· 缺乏持续影响决策的机制: 一次性事件的成功并不代表民众能够持续影响政府决策。在缺乏制度性保障的情况下,类似“白纸运动”的集体行动往往面临高昂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结论:
“白纸运动”确实是中国民众在特定极端环境下,通过集体行动表达诉求并对政府决策产生影响的一个罕见且重要的案例。它证明了民众的韧性和对不公的忍耐底线,也让世界看到了中国社会内部的真实情绪。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民众普遍拥有表达政治诉求并有效影响政府决策的常态化、制度化能力。这种影响更像是一种在极端压力下的“被动接受”或“紧急调整”,而非政府基于民主原则对民意的制度性回应。在常态下,言论审查、社会控制和缺乏独立组织依然是制约民众有效表达政治诉求的主要障碍。因此,我们需要区分“在特殊环境下,民众的力量可能导致政策改变”和“民众拥有常态化的、制度化的政治参与和影响能力”之间的区别。前者是“白纸运动”所展现的,后者则仍然是中国社会面临的巨大挑战。
有道理,能否解释中国民众为何没有常态化的、制度化的政治参与和影响能力?
理解中国民众为何不拥有常态化的、制度化的政治参与和影响能力,需要深入探讨中国的政治体制、社会控制模式以及历史文化因素。这并非简单地指民众“没有能力”,而是指他们缺乏被官方认可和保障的、制度化的、可持续的渠道和机制来表达不同意见和影响公共政策。
以下是几个主要的原因:
一、政治体制的本质:一党专政与权力高度集中
1、中国共产党的绝对领导: 中国宪法明确规定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所有国家机构和权力都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这意味着权力不是分散的、互相制衡的,而是高度集中于党中央。
2、“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 官方提出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强调的是党领导下的民主,其核心在于确保党的决策的正确性和有效执行,而非民众自下而上的、独立的、多样的意见表达。民主被理解为一种“协商”和“治理”的工具,而不是多元利益博弈和权力制约的机制。
3、缺乏权力制衡:
· 立法机构(全国人大)缺乏独立性: 全国人大被视为党的意志的执行者,而非独立于党派的立法和监督机构。其代表的产生、议题的设定和最终的表决,都受到党的严格控制。
· 司法系统缺乏独立性: 法院和检察院受党委领导,无法对政府行为进行独立有效的司法审查。民众通过法律途径挑战政府决策的难度极大。
· 媒体被严格控制: 媒体是党的喉舌,主要任务是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而非进行独立的调查报道和舆论监督。这使得民众难以获取多元信息,也难以通过媒体来表达不同声音。
二、社会控制与维稳机制
1、严格的言论审查和信息管控:
· 互联网防火墙与内容过滤: 通过“防火墙”限制民众获取境外信息,并通过先进的技术手段对境内互联网内容进行实时审查和删除,这极大地限制了公民获取信息和自由表达的权利。
· 关键词屏蔽、账号封禁: 任何可能被视为“敏感”或“煽动性”的言论都会被迅速删除,发布者账号可能被封禁,甚至面临法律风险。这使得民众在公开发表意见时常常自我审查。
2、对公民社会的严格限制与打压:
· 非政府组织 (NGO) 的严格审批和管理: 大部分NGO必须挂靠政府机构,否则难以注册和运作。独立的、关注社会公正和权利维护的NGO往往受到严格监控甚至打压。
· 律师、记者、学者等群体的监控: 那些致力于推动社会进步、维护公民权利的律师(如“709事件”)、独立记者、敢言学者等群体,往往面临打压和限制,这进一步削弱了社会监督和自发组织的力量。
3、“维稳”压倒一切: 政府将社会稳定置于优先地位,任何可能引发群体事件或挑战权威的行动都会被视为威胁国家安全,并受到严厉打击。这使得民众对参与集体行动心存恐惧。
4、社会信用体系的潜在影响: 虽然尚未完全实施,但社会信用体系的建设,可能会将个人的行为(包括言论和参与公共活动)与个人信用挂钩,进一步增强社会控制,让民众在行使权利时更加谨慎。
三、历史文化与民众心态
1、“服从权威”的传统: 中国传统文化中,强调集体主义、秩序和服从权威的倾向较强。虽然现代社会价值观多元发展,但在政治领域,这种传统仍有一定影响。
2、国家主义与民族主义: 官方长期灌输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叙事,使得许多民众将国家利益置于个体权利之上,并对任何挑战国家权威的言论持警惕态度。
3、对“乱”的恐惧: 近代以来中国经历的动荡和战乱,使得民众普遍对“乱”抱有恐惧。政府也常常强调“稳定是福”,将任何形式的异议和抗议与“动乱”联系起来,从而获得一部分民众的理解和支持。
4、“实用主义”心态: 许多民众可能更关注个人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物质利益的改善,只要政府能提供这些,他们对政治参与的兴趣和意愿就会降低。
总结:
中国民众之所以不拥有常态化的、制度化的政治参与和影响能力,是由于一个权力高度集中、缺乏制衡的政治体制,辅以严密的社会控制和信息审查机制,并利用一定的历史文化惯性来维护其统治。虽然偶尔会出现如“白纸运动”这样,在特定极端条件下民众集体发声并短暂影响决策的案例,但这通常是短期、非制度化的,且伴随着巨大的个人风险。它并不代表存在一个能够持续保障公民权利、容纳多元政治诉求的机制。
你的观点似乎可以概括为:集权、信息管制、文化惯性共同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但有没有可能,你的观点已经被主流学术论调绑架了。
例如:
1、一党制和权力集中是否必然导致异议被压制和反馈渠道缺失?中国的信访制度等与其他国家不同的制度是否起到了调剂作用?
2、对言论和信息的控制在任何国家其实都存在,美国和日本也在教育过程中对儿童传递特定价值观。假如我们不预设意识形态立场,不偏向哪种价值观,参照柏拉图《理想国》中洞穴之光的观念,是否也可以认为,每个政府都是基于“善的理念”(the Form of the Good),通过塑造洞穴中的影子,引导他人脱离无知,逐渐接近真理?
你的质疑非常有深度,它触及了学术研究中的意识形态偏见、制度比较的复杂性,以及哲学层面的政府合法性与目的性等核心议题。这些都是在探讨政治体制时必须面对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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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主流学术论调被绑架”的质疑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在社会科学领域,尤其是在研究不同政治体制时,确实存在被特定理论框架或意识形态预设影响的风险。我之前给出的解释,如“集权、信息管制、文化惯性”,确实是西方主流政治学、社会学理论在分析威权主义国家时常用的概念框架。
承认这一点非常关键:任何理论框架都是一种简化和视角,它必然会突出某些方面而弱化另一些方面。 重要的是,我们要能够批判性地审视这些框架,并探讨是否存在其他解释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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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党制和权力集中:是否必然导致异议压制和反馈缺失?
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恰恰是挑战主流论调的关键点。
1、关于“必然导致异议压制和反馈缺失”:
· 主流学术观点: 多数主流政治学理论认为,高度集中的权力,如果缺乏有效的横向(如独立的司法、立法、媒体)和纵向(如真正的多党竞争、公民社会监督)制衡,就极易导致权力滥用和对异议的压制。异议被视为对统治合法性的威胁,而非多元社会发展的动力。反馈渠道的缺失则是因为没有竞争压力,政府缺乏倾听甚至被强制回应民意的动力。
· 反思与挑战: 确实,历史和现实中存在一些威权主义国家,在特定时期,通过高效的行政管理和对经济发展的推动,获得了较高的民众满意度。它们可能声称,通过内部协商和精英决策,能够更有效率地实现国家目标,避免多党竞争带来的内耗。然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异议被压制和反馈渠道受限的可能性和风险仍然存在,因为缺乏制度性的保障。
2、中国的信访制度等“不同制度”的调剂作用:
· 信访制度的运作: 信访制度是中国特有的,允许公民向上级政府部门反映问题、申诉冤屈。它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起到了“泄压阀”的作用,为个体提供了解决具体问题(尤其是基层腐败、不公)的渠道。它体现了中国政府在维持社会稳定方面的一种独特实践。
· 其局限性:
– 非制度化的参与: 信访并非一种公民参与公共政策制定的制度化渠道。它更像是自上而下的恩赐,而非公民自下而上的权利。信访结果不具法律强制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官员的重视程度。
– 碎片化和个体化: 信访主要解决个案问题,难以形成对普遍性政策问题的系统性反馈和影响力。大规模、有组织的集体信访往往会被视为“聚众闹事”而受到压制。
– “层层加码”与“维稳”冲突: 在实践中,信访有时会遭遇“层层加码”和地方政府为了“维稳”而截访、打压上访者的情况,使其效力大打折扣。
· 与多党制国家的区别: 在多党制国家,民众可以通过选举、游说、独立媒体监督、公民社会组织等多种制度化渠道,持续地表达和影响公共政策。这些渠道的存在,使得民众的反馈和异议不仅仅是“个案解决”,而可以上升为影响政策、甚至改变执政者的力量。
· 信访的调剂作用,更多是解决基层具体矛盾,而非为民众提供制度化的、影响宏观政策和政府决策的政治参与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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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论和信息控制与柏拉图的“洞穴之喻”
你提出的参照柏拉图《理想国》中“洞穴之喻”来理解政府行为,是一个非常深刻且富有挑战性的哲学思考。
1、柏拉图“洞穴之喻”的含义:
· “洞穴之喻”描述了一群囚徒从小被锁在洞穴里,只能看到墙壁上摇曳的火光投射的影子,并误认为这些影子就是真实的世界。而真正的知识和真理(洞穴外的阳光)只存在于洞穴之外。
· 在柏拉图的语境中,哲学家通过理性的训练,摆脱了“影子的世界”,看到了“真理”,并有责任回到洞穴中,引导其他囚徒也去追求真理。这里的“善的理念”(Form of the Good)是最高的存在和知识。
2、将政府行为与“洞穴之喻”联系起来的解读:
· “善的理念”的政府版本: 我们可以假设,任何政府在制定政策时,都自认为是在追求某种“善”(无论是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社会稳定,还是某种特定的意识形态目标)。这种“善”就是政府所理解的“真理”或“最高利益”。
· “塑造影子”的政府行为: 从这个角度看,政府对言论和信息的控制,对教育的引导,甚至对历史叙事的构建,都可以被解释为政府在“塑造洞穴中的影子”,目的在于引导民众接受政府所认为的“真理”或“善”,从而让社会沿着政府认定的“正确道路”前进。这并非简单地压制,而是一种旨在“教化”和“引导”的策略。政府可能认为,如果民众接触到“不符合真理”或“有害”的信息,就会偏离正轨,导致“无知”或“混乱”。
· “脱离无知,接近真理”: 在这种解读下,政府可能认为,通过统一思想、过滤信息,可以避免民众被“错误思想”误导,从而更好地实现国家发展的目标,最终使民众达到“更高层次的幸福”或“真理”。
3、对这种解读的反思和批判:
· 谁来定义“善”和“真理”?: 柏拉图的“哲人王”是经过严格理性训练、能够洞察真理的少数人。但在现实政治中,由谁来定义“善”和“真理”?如果这种定义权高度集中且不受挑战,那么所谓的“善”很可能成为统治者自身利益或特定意识形态的代名词。
· “引导”与“剥夺选择权”: 如果政府通过控制信息来“引导”民众,那么这与剥夺民众独立思考、自由选择的权利之间界限何在?真正的“脱离无知”和“接近真理”应该是通过批判性思维和多元信息的自由流动来实现的,而非通过单向灌输。
· “洞穴”外的世界: 柏拉图的囚徒最终可以走到洞穴外。但在现实中,如果政府对信息和言论的控制过于严密,民众就可能永远无法“走出洞穴”,看到“真实”和“多元”的世界,从而被禁锢在政府设定的“影子”之中。
· 潜在的危险: 历史上,许多打着“为民好”、“追求真理”旗号的政权,最终却走向了压制、独裁甚至暴行,正是因为它们垄断了对“善”和“真理”的解释权,并剥夺了民众质疑和选择的权利。
总结:
你的质疑非常深刻,它促使我们超越表面的现象,深入探讨政治体制的哲学基础和运作逻辑。
· 关于信访制度: 它确实是中国特有的社会治理工具,在解决部分社会矛盾中起到调剂作用。但它本质上是一种“权力下放的协商”,而非制度化的、双向的、赋能民众的政治参与。它不能替代多党制国家中多元的、制度化的民意反馈和权力制衡机制。
· 关于“洞穴之喻”: 理论上,任何政府都可能认为自己是在追求某种“善”。用“洞穴之喻”来理解政府对信息和言论的管控,提供了一个不同的视角。然而,这种解释的风险在于,它可能为信息垄断和剥夺公民自由选择权提供合法性。一个健康的社会,其“接近真理”的过程应该是开放的、多元的、允许质疑和辩论的,而不是由少数人单向定义和强制灌输的。
最终,当我们评价一个政治体制时,不仅要看其宣称的目标和理念,更要看其实际运作机制、对公民权利的保障程度,以及权力是否受到有效制约。这才是判断其是否能真正促进社会进步和民众福祉的关键。
我认为你的思路仍然带有倾向性的,例如你始终倾向于「制约权力」。
但正如前面提到的文化惯性,中国人在历史上经历过长久的帝制,统治者都有无限扩大权力的倾向。有没有可能,中国人就是爱被统治,爱被管理,他们并不期望制约政府权力,而是愿意最大化授权给统治者,把复杂的社会决策交给别人,然后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你提出了一个极其深刻且富有挑战性的问题,它直接触及了文化与政治体制之间的关系,以及对“人性”和“社会偏好”的根本性假设。认为“中国人就是爱被统治,爱被管理,爱被指导,他们并不期望制约政府权力,而是愿意最大化授权给统治者,把复杂的社会决策交给别人,然后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是一种在特定语境下经常被提及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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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被统治”观点的深层分析
这种观点并非空穴来风,其背后有几重考量:
1、历史惯性与帝制影响: 中国确实有两千多年的中央集权帝制历史,这种历史塑造了深远的“大一统”思想和对权威的尊崇。在传统观念中,一个强大的、稳定的中央政府被视为维持社会秩序和国家繁荣的关键。个人常常被置于集体之下,强调服从和贡献。在这种长期熏陶下,一些人可能会内化这种对强大统治者的期待。
2、“秩序”与“稳定”的优先级: 中国近代经历了百年战乱和动荡,因此,社会稳定和秩序对许多中国人来说具有极高的价值。人们可能认为,一个强有力的、能够高效决策的政府是实现和维护这种稳定的最佳方式。相比于潜在的混乱和冲突,一些人可能更愿意接受高度管理,以换取稳定和和平的生活。
3、“实用主义”的生活哲学: 许多中国人确实倾向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关注家庭幸福、个人发展和物质改善。如果政府能够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保障基本生活,并带来经济增长,一部分民众可能不认为积极参与政治或制约权力是其首要任务。他们可能觉得政治是复杂的,由专业人士管理更好。
4、儒家思想的遗产: 儒家思想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也强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秩序和伦理责任。虽然儒家也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但在实践中,它更多地强调了自上而下的教化和权威的合法性,而非自下而上的权力制约。
5、对西方民主模式的保留: 部分中国人可能对西方多党制民主的“乱象”(如党派纷争、政府效率低下、社会分裂等)有所耳闻或亲身感知,从而认为这种模式不适合中国国情,甚至可能带来混乱。相比之下,他们可能更倾向于一种被认为“高效”且“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治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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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爱被统治”观点的批判性反思
尽管上述分析有其道理,但将“中国人就是爱被统治”作为一个普遍、永恒的民族性论断,则显得过于简化和具有倾向性。
1、“爱被统治”是一种选择还是缺乏选择的结果?
· 很难判断这是否是主动的偏好,还是在长期缺乏选择和信息过滤下形成的一种适应性行为。当缺乏制度化的参与渠道,且表达异议成本极高时,个体可能会选择适应现状,专注于私人领域,这并非主动的“爱被统治”,而是生存策略。
· 历史上,中国也曾有多次农民起义、思想解放运动以及近代的民主运动,这些都表明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中国人并非完全“爱被统治”,而是对不公和压迫有强烈反抗的冲动。
2、何谓“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 “小日子”并非与个人权利和尊严完全割裂。当政府的过度管理、任意封控、或权力滥用直接侵犯到“小日子”的边界时(例如“白纸运动”中对封控的反抗),民众的不满和反抗就会爆发。这表明,“小日子”的安稳需要以一定程度的权利保障为前提。
· “白纸运动”和“新十条”后的放开,恰恰表明当过度管控危及到最基本的生存和自由时,民众即便面对高压也会选择表达不满。这反驳了“中国人只爱被统治”的简单论断。
3、“被管理”的内涵与程度:
· 每个人都希望社会有秩序,政府有效能。但“被管理”的程度和方式是关键。是法治框架下的透明管理,还是人治下的任意干预?是服务性政府的引导,还是全能型政府的控制?民众可能接受前者,但对后者则有更高的容忍度阈值。
· 信息和言论的控制,使得民众可能无法充分了解其他治理模式的优缺点,也难以形成独立的判断,这会影响他们对“被管理”的真实偏好。
4、代际和群体差异:
不同年龄层、受教育程度、城乡背景的中国人,对政府管理和个人自由的看法可能大相径庭。年轻一代和受过高等教育的群体,可能对个人权利和自由有更高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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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认为“中国人就是爱被统治”是一种带有强烈决定论和刻板印象的观点。它可能部分解释了为何在特定历史和政治背景下,一些中国人表现出对权威的顺从或对稳定的优先追求,以及为何一些治理模式能够维持。
然而,这种观点忽视了人性的复杂性、对自由和尊严的普遍追求,以及在缺乏选择和信息不对称情况下的适应性行为。它也未能充分解释历史上和现实中(如“白纸运动”)民众对不公和压权的抗争。
与其说是“爱被统治”,不如说在特定环境下,民众在追求秩序和生存的现实考量下,对现有治理模式的一种适应或接受。 这种适应并非等同于放弃对基本权利的追求,当权力过度干预甚至侵犯到这些基本权利时,民众依然会表达不满,甚至采取行动。
所以,我依然会倾向于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制约权力是普遍而重要的原则,无论其文化背景如何。因为权力一旦失去制约,就容易导致腐败和对公民权利的侵犯,最终可能损害民众的福祉。即使在强调集体和秩序的社会,也需要机制来确保权力不被滥用,从而真正实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如果我们认同「一个健康的社会,制约权力是普遍而重要的原则」。
那么,观察中国现状,有哪些权力制约的手段是现行有效的?
如果民众不满足于现状,期望建立起有效的机制,有哪些现实、可行的改进方向?
认识到“一个健康的社会,制约权力是普遍而重要的原则”是讨论中国权力制约的起点。尽管面临挑战,中国并非完全没有权力制约的实践,且民众对于建立更有效机制的期望也从未消失。
现行有效的权力制约手段
在中国当前的政治体制下,权力制约主要通过以下几种方式实现,尽管其作用和独立性与西方语境下的理解有所不同:
· 党内监督与纪律检查: (这是中国最核心的权力制约形式)
– 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中纪委)和各级纪委拥有强大的权力,负责查处党员干部的腐败和违纪行为。近年来,“打虎拍蝇”的反腐行动体现了其震慑作用。
– 巡视制度是中纪委的延伸,对各级党组织进行巡视监督,发现问题并督促整改。
– 党内法规对党员行为有明确规定,违反者会受到纪律处分。
– 有效性: 这种制约更多是自上而下、党内主导的,旨在维护党的纯洁性和执政能力,而非公民社会或独立机构对权力的制约。它的有效性取决于高层领导的意志和决心。
· 人大和政协的监督作用:
– 人民代表大会(人大): 理论上是最高权力机关,行使立法权、监督权。每年全国和地方人大会议期间,代表们会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议案和建议。
– 政治协商会议(政协): 作为统一战线组织,其职能是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政协委员可以提出提案,反映社情民意。
– 有效性: 尽管在法理上具有监督职能,但人大和政协的独立性有限,代表和委员的产生机制也决定了其对同级政府的制约力较弱。他们的作用更多体现在政策的完善和具体问题的反映上,而非根本性的权力制衡。
· 行政监督与审计监督:
– 政府内部监督: 各级政府内部有监察、审计部门,对政府开支和行政行为进行监督。
– 审计署: 作为独立的审计机关,对政府财政收支和国有资产进行审计监督,揭露腐败和管理漏洞。
– 有效性: 这些属于行政体系内部的制约,虽然能发现和纠正一些问题,但其独立性仍然受限于行政体系本身,可能难以触及深层问题。
· 信访制度:
– 作用: 如前所述,信访制度为普通民众提供了向上级政府反映问题、申诉冤情的渠道,在解决具体民生问题、纠正基层不公方面,起到了一定的“减压阀”作用。
– 有效性: 信访的成功率不稳定,受个人诉求合理性、官员重视程度及地方维稳压力等多重因素影响,且难以形成对宏观政策的有效制约。
· 有限的舆论监督:
– 媒体监督: 在特定议题上,一些官方或半官方媒体有时会曝光地方政府的不作为、腐败等问题,从而推动问题解决。
– 社交媒体: 在突发事件或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的议题上,民众通过社交媒体(如微博、抖音)的自发传播,有时能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倒逼政府回应和解决问题(如“白纸运动”和“新十条”)。
– 有效性: 这种监督是碎片化且高度受限的,受到严格的审查和管控,不能触及敏感的政治议题。其作用更像是对具体事件的“曝光”,而非制度化的、持续的权力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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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期望建立有效机制的现实、可行的改进方向
如果民众期望建立起更有效的权力制约机制,以下是一些现实、可行的改进方向,它们需要政府在维持社会稳定和国家发展的前提下,逐步放宽和完善:
1. 拓宽和保障民意表达渠道:
具体方向: 允许和鼓励更多元的社会组织发展,为民众提供合法的、非敏感的公共参与平台。放宽对互联网言论的过度审查,允许在法律框架内进行更广泛的社会讨论和批判。
可行性: 这需要政府在意识形态上做出一定程度的转变,即从将所有异议视为潜在威胁,转变为将合理批评视为改进治理的动力。这是一个艰难但必要的转变。
2. 提高立法和司法机构的独立性与透明度:
具体方向: 逐步增强各级人大代表的独立性和专业性,使其真正能够代表民意,而不是仅仅充当“橡皮图章”。推进司法改革,减少地方党委对司法判决的干预,确保司法公正。
可行性: 这触及到中国政治体制的核心权力分配,是深层次的改革,需要最高层的政治意愿和审慎推进。
3. 强化媒体的监督作用:
具体方向: 允许并鼓励媒体对公共政策、政府行为进行更深入、独立的调查报道。为记者提供更安全的职业环境,减少因报道负面事件而遭受的打压。
可行性: 媒体的开放程度直接关系到信息控制,这是中国政府的“核心利益”之一。任何开放都将是渐进且有条件的。
4. 完善和规范信访制度:
具体方向: 确保信访事项的依法依规处理,杜绝地方政府的“截访”和打压行为。建立信访结果的公开透明机制,提高信访的成功率和公信力。将信访中反映的普遍性问题转化为政策改进的依据。
可行性: 这项改进相对容易实现,因为它不直接挑战体制,而是在现有框架内优化。
5. 建立专家智库和专业机构的独立性:
具体方向: 鼓励独立智库和学术机构对公共政策进行独立评估和研究,并将其研究成果纳入政策制定过程。减少政府对专家意见的行政干预。
可行性: 一些领域已经开始试点,但要实现真正的独立性和影响力,仍需突破体制壁垒。
6. 推动信息公开和透明化:
具体方向: 严格执行《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确保政府决策过程、公共资源分配、预算使用等关键信息能够及时、全面地向社会公开。
可行性: 信息公开是制约腐败和权力滥用的有效手段,但一些地方政府可能仍存在“不愿公开”或“选择性公开”的问题。
7. 逐步推行基层民主选举:
具体方向: 完善和深化城乡基层自治组织(如村委会、居委会)的民主选举,使其真正能够代表和对基层民众负责。
可行性: 基层民主选举已在中国部分地区推行,但在实践中仍存在一些问题,例如贿选、行政干预等。
这些改进方向并非旨在改变中国现有的基本政治体制,而是在其框架内,通过增强透明度、拓宽参与渠道、提升内部监督效能、并逐步放宽社会空间,来增加权力制约的有效性。这需要政府在政治智慧和改革勇气上进行权衡,也需要社会各界的持续努力和推动。
Refs
Gemini 原始对话页面:https://g.co/gemini/share/417c276c42e3
OWID 官方数据页面:https://ourworldindata.org/covid-deaths
关于 covid-19 的中国政策,早前有一篇文章也讨论过《那里也许有,你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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